【反贪4、扫毒2】何处安下(下)
*地藏x曹元元,陆志廉x曹元元,大家注意避雷。
*可以看成《深渊凝望》的番外篇嘿
*努力写完心里好受了不少,(只要一个人想看我就动力爆棚!)元元控诉天哥的话是我意难平的心声。
*最近睡前都在想使徒2的井程,古仔真的是我心里港圈的金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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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
阳光猛烈的六月,地藏躲在树荫下,亲眼看人在选好的墓碑上刻“冯振国”三个大字。
地藏原来不叫地藏,谁生来有这么奇怪的名字,他又不是灵童转世。
地藏叫冯振国,振国兴邦,孤儿院的人代表这个社会,对他寄予厚望。
可他怎么一直没有走对路。
十岁时他想要在社团靠打打杀杀成就一番事业,报答天哥,南叔的知遇之恩。
二十岁他想要做全香港最大的毒/枭,让辜负和背叛他的人血债血偿。
三十岁,他给自己选了一块墓地。
顶级的私人公墓,依山傍水,占据多少生者梦寐以求,或想都不敢想的豪奢地段。
香港寸土寸金,数不清的人挤在不足十平的膛房里苟且偷生,比蝼蚁尚且不足。
地藏拿着不干净的钱给自己走后门。
他想要一个公正,可你看,这世界哪来的公正啊。
地藏在自己的墓地前蹲下来,去摸旁边那一块空墓地上的大理石。
中介人殷勤的凑过来,陪笑道:“冯先生好眼光。这一块呢,风水同样极佳,与您先前所选这一处阴阳调和最好不过,等到百年之后,您和夫人葬在一起,来世还做一对伉俪夫妻。
地藏听得发愣,回过头问迪奇:“你觉得他会不会愿意葬在我旁边啊?”
问完了,自己忍不住先摇头笑起来,叼着烟自我否定:“算了算了,和我葬在一起搞不好将来被人挖坟鞭尸,投不了胎啊。”
11.
余顺天的老婆死了,她如此美丽,温柔,甚于无辜,然而她死不瞑目。
地藏听了,烈日阳光下,平白觉得站不太稳,迪奇一把撑住他,手里很快递过来他常吃的那个止痛片。
地藏最近头疼的厉害,久而久之,疼痛成为身体本身的一部分,日日夜夜的纠缠不休。
他也不说,咬牙切齿的靠止痛片忍着,戏弄警/察,着手做事,一直忍得很好。
此刻终于被无法抵挡的痛楚击倒。
他一把打掉药瓶,阴狠的扯过迪奇的领子,目眦欲裂的质问他。
“我让你们去搞事,去捣乱,去吓吓他,你们他/妈傻了?杀他老婆?大佬,那女人做错什么?你告诉我,你告诉我啊!”
迪奇被问的莫名其妙,他想地藏什么时候开始做慈善?他们明明害人杀/人,坏事做绝,从来不问原因,不问善恶。
“地藏哥……”叫了一声,说不下去,迪奇看到地藏流下来的鼻血。
暗红色的,刺眼的一条血线。
见了血,地藏察觉后,却突然冷静下来。
他努力的深吸一口气,一手抹掉那些血迹,拍了拍迪奇的肩膀,说:“算了,算了。去准备一下吧,三台车,枪去向泰国佬买。”
余顺天就要来了。
四面终于安静下来,地藏脑子里的尖叫止歇一瞬。
他脱力的想,这个故事十几年,兜兜转转来来回回,遭天谴的。
谁敢说自己干干净净?
谁都别想活。
13.
地藏最近疯的过头。
曹元元坐在床边,看地藏难得安静,无知无觉的睡着。
他听说地藏养的马跑输了,这人盛怒之下砍了马腿,把半死不活的马丢在马厩里,丧心病狂,无理取闹。
他听说余顺天用一个亿买地藏的命,香港流言乍起,想不到2019年了,人命还能明码标价。
也听说地藏派人去搞余主席,结果他刚刚离婚的妻子死在他面前。
可地藏从来只会和他抱怨今日的酒不够烈,烟不好抽,女人平庸罢了。
曹元元还是面无表情,心里却像漏了一个口子,漏风淌血。
他握住地藏的手。
地藏在凌晨时突然醒来,大口呼吸,警觉的环顾一圈。
曹元元陷在床边的真皮沙发里,问:“做噩梦?”
地藏看到是他,模糊的笑起来,抬手把身上软白的被子掀开,大大咧咧露出一身精壮的古铜色肌肉。
他声音带着刚起床的嘶哑,依然好听,蛊惑一般:“小少爷,你不给上,那换你来上我?”
他对曹元元眨眼睛:“我没问题的,不怕疼,第一次肯定紧,不试试?”
曹元元扔下财经报纸,盯着地藏,一步一步, 踩着地毯慢慢走过去。
“你……”他假装有被诱惑到的舔嘴唇。
“你他/妈少喝点酒吧!脑子都喝坏了!”曹元元一拳打在地藏胸口。
地藏笑得气喘,他一把攥住曹元元的手,把他拉倒下来,曹元元挣了半天无果,便可着自己舒服,靠在地藏的颈窝里。
晨曦的微光顺着遮光帘的缝隙透进来,黑夜隐匿,白昼将近。
地藏想着那块墓碑,突然觉得有些难过。他活了三十年,那种同归于尽,玉石俱焚的死意,曾如影随形。
可此刻,却陡然对人世,生出一点莫名其妙的留恋。
地藏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他:“十年前,我在Club看到你的时候,只觉得你好看,特别想上/你。”
三根金属义指在小少爷的背后轻轻敲:“十年了,我竟然没什么长进,还是想上/你。”
曹元元的黑发有莫名熟悉的味道,不似他本人嚣张跋扈,此刻柔顺的贴在地藏脸畔耳侧,他突然说:“余顺天的老婆死了。”
又笑,说:“不是我的本意,你信不信?”
“别问了。”曹元元冷声说。
地藏总在想这个问题。
信不信我?
十年前的月色下,苍白的地藏想问。
十年后,他终于问出口。
信不信我没做过那些事?
信不信我不是天生的恶鬼?
信不信我有心?
“别问了。”曹元元回抱过去,地藏的颤抖便掩饰不住。
“你要去找余顺天?”
“嗯。”
“想好了?”
“嗯。”
“我给你收尸好不好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地藏把他们交握的手拉到胸口,心满意足的笑了一声。
14.
老头有一个孙女,他死后,那女孩疯了一样告状,要血债血偿,要一个公道。
曹元元看着,竟然觉得有点可以理解。
ICAC盯上了他,拼命想找他的错处,最好再牵出他背后的势力。
曹元元每天就坐在那里,听身边来来往往的律师,小弟出谋划策,询问他的决定。
曹元元提不起兴趣为自己辩解。
袁正云怒不可遏的打电话来质问,在电话里破口大骂,让曹元元别给家里惹事丢脸,让他招来的报应自己承受。
曹元元浑身发抖的听完最后一个字,他问袁正云一个他在心里问了一千遍一万遍的问题。
他问:“其实你是不是后悔生了我?”
袁正云继续骂。
曹元元就笑了,他打断父亲的话,说:“袁正云,我也后悔,我希望我一生下来,你就看出我永远达不到你的要求,满足不了你的期待,然后你一把掐死了我。”
他终于有一次没有压抑着愤怒听完袁正云的辱骂,曹元元把手机一把扔出去,在墙角摔得粉碎。
积怒积怨,曹元元同样不知道要怎么对地藏说,也觉得很累,无话可去说。
他好像窥见了故事的结局。
盛极而衰。
他们的这栋,爬满毒蝎,臭虫的高楼,眼看要塌了。
他在其中,身感摇摇欲坠的荒凉和山雨欲来的溃然,但无心自救。
楼板腐朽的虫蛀声里,曹元元听到自己心里,叫嚣的死意。
浮生所欠止一死。
他想起那天的清晨,窗帘后隐约的微光,地藏的心跳在耳边响。
嗵,嗵,嗵,一下接一下。
他退意陡生。
15.
地藏死在香港地铁幽深黑暗的的隧道里。
那条被损毁的轨道上曾经刮过风一样快的庞然大物,车厢里载满人间的烟火。
分离聚散,阴错阳差,说来总是轻巧。
可人死如灯熄,人去如烟散,一生一命,半点不得重来,不得转圜。
地藏的身上都是弹孔,血液渗进黑色的西装,不仔细看,竟也看不出来伤的多重。
曹元元向还没死透的余顺天走过去。
皮鞋的鞋底磕在铁轨上,咔哒咔哒,回声不绝。
他想余顺天也知道,皮脏了,可以换皮,可要是脏在骨子里,难道能抽筋削骨,翻盘来过?
余顺天想重新做人,做个好人,他有没有想过记得他的过去的人还活着,还带着伤疤与仇恨,不肯释怀的活着。
余顺天想要灭绝毒品,想要地藏死,何尝不是知道,地藏不死,他永远都不是什么财术天王。
他要做正义的使者,可是什么叫正义?他用操盘得来的钱去找雇佣兵杀人,去悬赏人命。
好一个天降的正义。
这好像一场悲伤电影的落幕,邪恶的反派终于在最后露出一点善良的痕迹。
观众们恍然大悟,哦,原来是我们错怪了他,原来一切事出有因,原来没人无辜,却有人真的该死。
可是有什么用呢?有什么用!
曹元元浑身发抖,一头冷汗,手却很稳,他捡起地上的枪,把枪管抵上余顺天的额头。
“做什么!”林正风朝曹元元吼,虚张声势,他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。
曹元元没有任何犹豫的朝他开了一枪。
子弹蹭着头皮削过去,林正风看着这个人阴狠通红的眼睛,他相信,他敢拦,曹元元便一定敢杀了他。
余顺天艰难的抽动一下,他望向地藏的尸体,曹元元挡住他的视线。
余顺天竟然敢以为他的悲剧,他关于毒品的悲剧,是这世上最大的悲剧。
曹元元诚恳的问:“你们都容不下他是不是?余南那个老头,余顺天主席,你们谁在乎过他的死活吗?”
“他该死。”余顺天一张口,鲜血便涌出来。
曹元元坐在余顺天旁边的铁轨上,听了这一句,咬着下唇笑笑,一枪打在了余顺天腿上。
“他犯了帮会的忌讳,你有想过问问他,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吗?你砍了他的手指,有想过要陪他去医院里接上吗?他搞/毒搞得香港翻了天,你有想过劝他停手吗?你想过吗?你想他活吗?你只盼他死了了事啊!”
曹元元说到最后几句,近乎吼叫起来,一股邪火烧的胸腔生疼。他不想多说了,有什么用?他强迫自己冷静。
“余主席,有你才有他。他是罗刹恶鬼,你就是塑恶鬼的人。”
“如果我真的对不起他,”余顺天抬起被鲜血糊住的眼皮,深深看地藏一眼。
他松出最后一口气。
“我拿命赔。”
16.
三个月后,ICAC 的批捕令正式发了下来。
袁正云找人给曹元元顶了大部分的罪,但其中的一条,持枪袭警,板上钉钉。
沉重的铁门磕在身后,哐啷一声巨响。
曹元元漠然的走进去。
17.
离开香港几年,曹元元终于重新适应可以在白天外出的感觉。
他在陆志廉的身边醒来时,加拿大的夜静谧而柔软。
他侧过身去抚陆志廉的眉眼,熟睡的人轻轻蹙起眉来。
曹元元悄声起身,去露台吹夜风。
除去衣着打扮,性格为人,陆志廉和地藏像了九成九,剩下那一点,大概全在曹元元的心里。
他从未觉得陆志廉像地藏。
归根结底,地藏不是他要找的人,他也不是地藏的心安处。
地藏的执念和痛苦在余顺天身上,他渴望的一切,细细看来都和余顺天脱不开干系。
要余顺天的肯定,要余顺天的信任,要余顺天的道歉,要余顺天的后悔,要余顺天的痛苦,要余顺天的命。
他们如何给对方安宁呢?
彼此都太怕了,怕被背叛,怕受伤,怕循环往复的痛苦,怕如附骨之蛆一样的孤独。
余顺天没有救他,难道自己就能了吗?
陆志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,拿了外套披在曹元元肩上,暖意突然包裹住他。
能和陆志廉在一起,算是他一生不幸中的大幸。所失甚多,所得,亦以很多痛彻的改变和放下换来。
他忍不住想,如果地藏也能活到现在,那么大概会是陆志廉如今的样子。
曹元元回头看去,忽觉自己苍老,哪怕陆志廉才是两鬓先生出白发的那个。
陆志廉轻轻吻他一下,问:“怎么了?”
风一吹,曹元元才终于感觉到脸上的凉意。
他扬起头,笑了一声,眼泪却突然失控,一刻不停的流下来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盯着陆志廉平静的一张脸,突然哽咽。
陆志廉问:“为什么说对不起?”
可能是为那些无辜或有仇的亡魂吧。
可能是为那些无可挽回的遗憾与失去吧。
可能是为那没能救得了的人吧。
可能是为所有所有,令人痛到不能细究,也珍重到不忍遗忘的过往吧。
曹元元痉挛般攥紧陆志廉的衣角,咬着牙又说:“对不起。”
陆志廉好像能看透他一样。他摸了摸曹元元柔软的黑发,温和的对他说:“没关系”
其实真的没关系,风吹云散,总是,来得也去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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